年味回忆之三——做豆腐
年关将至,又到了做豆腐的时候了,爸爸让我泡约50斤干黄豆,说明天要做豆腐,这是过年的惯例,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过年,以便过年招待客人和自备家用。那时不像现在方便随时可以买到。于是我将秋天收获的干黄豆放进水桶,用水满满的浸泡。
第二天早晨,兄弟几个起床很早,先将经过一夜浸泡后的黄豆在屋后的小塘里淘洗干净,主要是洗净黄豆里的沙子(三十几年前的塘水很清澈,不像现在污染很重)。然后我们和老妈一起来到舅舅家,将石磨搭好,用两根长绳从屋顶的横梁上穿过,再将长绳分别系在推拉石磨支架的两端,这样便于来回的推磨和拉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我们就开始磨黄豆了,妈妈一只手扶着磨子的支架,一只手拿着水瓢,熟练的跟着我们推磨的节奏,不停地往石磨里添加黄豆,但见被碾压碎的豆浆汩汩的从石磨的四周缝隙落入磨下的大木盆里,我们机械性的来回推拉,石磨和支架在我们的操纵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很有节奏,不一会儿,我们就汗流浃背,妈妈也是手酸腰疼,整个早晨我们都在这节奏很强的音乐中度过,磨好黄豆,打扫好战场,回家吃罢早饭,就开始下一步的程序了。
妈妈找来白色的帆布,接下来就开始挤豆浆了,就是把刚磨好的黄豆用帆布裹得严实,然后用力将豆浆从帆布里挤出来,那可是体力活,兄弟几个轮番上阵,乳白色的纯豆浆便从帆布里奔泻而出,直到帆布里只剩下豆渣,挤不出一点豆浆来,我们才罢手。然后妈妈将挤出的纯豆浆倒入大锅里,我开始在灶下架起大柴,将锅里的豆浆煮开沸腾后,进入下一步点浆程序了。豆浆煮沸腾后,妈妈将锅里的豆浆用两只水桶盛好,然后在事先准备好的大缸里,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入适量的石膏,大哥和二哥一人将一只水桶高高举起,等妈妈一声令下,便将水桶里的白色豆浆倾斜而下冲入缸里,及时将大缸用锅盖盖好,点浆结束。
接下来我们用大板凳和木门支起一个临时的小舞台,木门上用不能掉色的被单、板凳、扁担配搭成一个长150厘米,宽60厘米,高5厘米左右的长方体模型,等缸里的豆浆凝固成豆捞后,妈妈便用水瓢将缸里的豆捞舀起放入被单里(为犒劳我们,妈妈会奖励我们一人一碗豆捞),等长方体模具装满豆捞后,将被单拉直折叠覆盖在豆捞上,上面用木门覆盖,木门上再适量添加一些重物,凭借重量将豆捞里的水分从被单里压榨出来,压榨时间大概要持续两个小时,掀开被单一块大大的豆腐便呈现在你眼前,妈妈用长长的木条和菜刀再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用木桶装好,这样整个做豆腐的过程就结束了。为不浪费,挤出来的豆渣在锅里炒熟,然后捏成豆渣包子放入稻箩,用稻草盖好,放在灶台后,过段时间豆渣包子会霉变成豆渣粑粑了,也是一道美味的食品。那时家里虽不富裕,但过年的忙碌很甜很温馨。
年味回忆之四——除夕
盼望着,盼望着,过年的脚步近了,那个年代盼过年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俗话说今天是三十晚上,也就是除夕。全家人都早早的起了床,为准备除夕的年夜饭忙活着。
我的主要职责是在灶台下,俗话说烧锅。爸妈将腌制好的咸猪头放进大锅里,顺便放一些经过浸泡的老黄豆,开始用大火蒸煮,煮好后,爸爸就将猪头拿到餐桌上,用菜刀慢慢的将猪头肉和骨头分开,那时的生活水准不高,被老爸剔除的扇子状骨头,我和小老弟拿在手里,慢慢品尝,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也是一种我很美味的佳肴。姐姐在自家菜园里弄了一些大蒜、青菜、菠菜等蔬菜精挑细选后,清洗的干干净净;大哥是高中生,村里和家里的对联由他负责书写,什么“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春回大地”等等对联还记忆犹新。大哥从早晨会一只忙到下午一点多,虽然辛苦,但很高兴;二哥将祭祀祖宗的草纸铺开,用锤子和钉子在草纸上面按照一定比例打眼;三哥淘米打杂,可以说全家人齐上阵。下午四点左右,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准备就绪。
四点半左右,大哥和我开始贴对联,家中的所有大门和房门都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就连鸡笼、猪笼和牛栏也贴上了“六畜兴旺”祝福语,二哥和三哥把买来的年画贴在墙上,像《打渔杀家》、《柳毅传书》、《西游记》等等。顿时家中好像经过装修的一般,过年的年味十足。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爸爸开始带领我们祭司祖先,在餐桌上摆上八个大菜,烛台上点起香火,然后拿着打好眼的草纸带领我们来到门前,把草纸分成一堆一堆,用火柴点燃,嘴里还默默有词,请老祖宗回来过年。草纸完全燃烧后,再放一串鞭炮,我们便一一磕头跪拜。祭祀好先祖,我们的年夜饭正式开始,餐桌上满满的一桌菜,鸡鸭鱼肉平时很难一见的丰盛的佳肴。全家八口人正好是一桌,爸爸喝白酒,我们喝甜酒,每人斟满满满的一杯,年夜饭上爸爸会给出一年来的生活总结,当然主要是一年下来的成果,我们也掩饰不住过年的喜悦之情,相互祝福。年夜饭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和和气气。一年中最劳累的当然是妈妈,做儿女的会给妈妈最好的祝福。一个多小时的年夜饭不知不觉的在高兴的气氛中度过,那可是一年中最幸福最美满的时光!年夜饭后,我们坐在餐桌旁等候压岁钱,爸爸故意慢腾腾的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人民币,压岁钱也是按照一年来对家庭的贡献来发放的,我和弟弟最少,只有一张工人大哥的图案——五元人民币,姐姐和哥哥们是十块钱,妈妈是没有的。高高兴兴的收到压岁钱后,我们就跑出家外,走东家串西家,外面隆隆的鞭炮声,整个乡村都笼罩在过年的氛围中。
晚上,父亲会用大柴架起一堆火,上面吊着一个水壶烧开水,这就是守岁,父亲会一直坚持到除夕的钟声敲响,然后出去开财门,祝福来年的平安和幸福。 (宣城商厦 冯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