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穿过绿军装的人都不会忘记在自己的军旅生涯当中,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新兵生活——新兵连。
那是1982年11月初,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从辽宁省沈阳市应征入伍来到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郊外的一个炮兵团,在新兵连度过了整整三个月非常艰苦而又难忘的新兵生活。当时我们新兵连编制是60人,其中20人来自辽宁沈阳市,20人来自吉林省延边朝鲜自治州,另外20人来自山东沂蒙老区。但对于我这个从安徽来的南方人初到东北,当时面临着几多困难和障碍:语言不通;气候不适应;生活方面也存在很大差异。
新兵连的生活是非常紧张的,也是非常有秩序的。新兵到部队必修的第一课就是铺床、叠被子,物品摆放要整齐划一,用部队的话说叫“整理内务”,而整理内务最难的就是叠被子。过去部队居住条件相当差,战士睡的都是上下铺,睡在下铺的战士叠被子操作起来相对要方便些,睡在上铺的战友就困难了,他们只能蹬在床铺上操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上面掉下来。部队叠出的被子是有严格要求的,是要叠出棱角来的,摆放在床上要像豆腐块一样。为了将被子叠好,战友们可下了一番功夫,也想了不少点子,特别是新棉被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叠出棱角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每天早晨一下早操战友们就跟被子较起劲来,有的用牙齿咬,有的用板子夹凳子压,还有的用口杯倒满开水当熨斗在被子上烫,每天早餐前班长都例行进行检查,如不符合要求班长抻手就将你刚叠好的被子拉开,命令你重新叠,否则不准吃早饭。非但如此,连队每周还2~3次组织班、排长对各班内务卫生进行集中检查、评比,以此来激励新战士增强集体荣誉感和使命感。
新兵连进行的第二个科目是队列训练。队列训练是我们从老百姓过渡到军人迈出的第一步,每一位官兵都要经过这一关。“立正、稍息、停止间的转法”、“齐步、正步、跑步与立定”等,与此同时,还要进行器械训练练习单双杠、射击演练、投弹等,每天训练时间都长达十个小时以上。黑龙江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冬季最低气温常常达到零下三、四十度,但一天训练下来战士们的内衣、绒衣全都汗湿了,大头鞋上也被汗水湿透后留下一层白色的汗碱。在队列训练当中最难的当属“踢正步”和器械训练了,由于训练强度非常大,晚上睡觉时我们常常是两腿抬不上床,只能爬到床上去,睡在上铺的战友就更困难了,上床还要其他战友帮忙。另外,每天晚上连队都安排满满的,如:周一连点名,周二写家信,周三学唱歌,周四政治学习,周五自由活动,周六看电影,周日班务会,真正属于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实在太少。
80年代初部队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物质也极度匮乏,当时我们的生活费是每天0.73元,每月津贴费仅6元钱,主食一日三餐早上安排的是黑面馒头,中午和晚上安排的是高粱米饭(俗称“东方红”),菜肴10人一个班每顿安排两盘菜,而且一点油荤都没有,常常战士们为争着多吃一口菜抢着“打架”,遇到礼拜天能够吃到一顿“二米饭”(高粱米加籼米),也就算是改善生活了,况且当时东北部队礼拜天、节假日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是我到东北后除了气候不适应外生活上第二大不适应。
说到新兵连生活,最令我们担心和受怕的还是晚上部队“紧急集合”搞拉练,这对于一个新兵来说,可谓是一件既头痛又困难的事,本来白天经过一天的紧张而又辛苦的训练,身心已经够劳累的了,晚上战士们睡得都很香甜,记得第一次紧急集合大约在后半夜一两点钟,睡梦中忽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声,大家都知道紧急集合了,按要求紧急集合时是不准开灯,不准大声说话的,还要将挎包、水壶、雨衣、餐具、牙具、一套换洗衣服、一双解放胶鞋和一支步枪带齐,这些物品加上一床被子要用一条背包带捆扎,全部物品带齐连同穿衣服出门只给3分钟时间。全连集合点验,连长布置假想任务,命令跑步向目标地点集结。我们从营区出发,按照预先设定的地点前进,然后再从目的地绕回到营房,一圈跑下来大约有十公里。因为第一次经历紧急集合大家都没有经验,班里就像炸开了锅,有的将裤子前后穿反了,有的裤带系不上,有的找不到挎包了,还有的将水壶拿错了,更有甚者,有的战士背包打好背出去就散了,也有的一圈跑下来路上丢下不少物品,以致闹出很多笑话。
经过第一次紧急集合后,战友们每天晚上都有些紧张,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进行(有时一晚上搞2次紧急集合),特别是睡在上铺的战士,害怕在紧急集合时来不及穿衣服、打背包,晚上就穿着衣服睡觉,还有的战友在睡觉前将背包打好,身上只盖个军用皮大衣,更有绝招是观察连部的灯光来判断晚上搞不搞紧急集合。经过几次紧急集合拉练后,战友们渐渐养成良好的习惯,将衣物、装备摆放整齐,做到心中有数,久而久之,战友们紧急集合也就不紧张了。
新兵训练虽然艰苦,但它既训练了我们的军事技术,又训练了我们的意志和毅力,在训练过程中每一个战士都是咬牙坚持着,没有一人叫苦,没有一个喊累,大家都互相较着劲,谁也不甘落后。从今天看来,那时的汗水没有白流,每位军人回忆起在部队时的那段往事都由衷地感到自豪,我也深深地体会到“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回到地方,我们绝大多数同志仍然保持着那种“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军人作风。 (商之都合肥东城店 胡璞)